9月27日晚,馬紅漫在蘭心大劇院的舞臺上和觀眾們面對面,袒露了自己從業媒體十多年的心路歷程,以及在采訪中遇到的各種人、各類事,從地產大亨潘石屹到爭議人物陳光標,從“股災”到背后的人性,馬紅漫侃侃而談,從財經事件表象中分析出背后真正的邏輯。
注定的事業
被業內譽為“上海灘最懂經濟的主持人”,馬紅漫的人生始終圍繞著媒體、財經兩個詞。
1994年,馬紅漫開始自己的大學生涯,學的是經濟專業。畢業后原本打算進入一家外貿公司工作,機緣巧合中,命運的天平帶他滑向了媒體這條路。
“當時我父母都是大學老師,在學校坐班車的時候,認識的朋友告訴他們河北電視臺有一個機會做新聞節目,當時覺得好像冥冥中注定,我認為自己應該去試一下。”
這是馬紅漫與新聞的第一次結緣。面試成功后,馬紅漫開始了人生中第一段記者時光。代價是放棄本來的專業,一切從頭來過,從最基本的采編、文稿到視技術、鏡頭,都要重新學起。
“當時還鬧了笑話,我問帶我的老師第一個問題是:什么叫導語?當時沒有一個人笑的。”
無知者無畏,馬紅漫就這樣“闖”進了媒體行業。一年多的實習生涯結束后,馬紅漫選擇回歸學術,來到上海讀研。研究生畢業后馬紅漫再次面臨抉擇:學術?金融?還是繼續媒體生涯?
深厚的經濟學術背景讓馬紅漫不必為工作發愁,當時就有一份正在外人看來的“金飯碗”擺在他面前,去一家國有銀行就職。
“研究方面我不是特別擅長,畢業正好又趕上網絡泡沫崩裂,所以金融機構其實也不大招人,去的話也就是去銀行,但我覺得自己的性格如果去銀行有點死板,最后還是去了媒體。”
恰逢那一年第一財經頻道招人,同時具備財經和新聞功底的馬紅漫“一擊即中”,選擇留在第一財經成為了一名主持人。
背后的一個小故事是,馬紅漫為了留在第一財經,選擇了與當時已經簽約的銀行解約,違約費用就有一萬元。這對于剛畢業的他而言不是一筆小數目,在巨大的經濟壓力下,馬紅漫依然堅持自己的媒體事業。
電視上,馬紅漫的語速很快、思維極其活躍,且點評風格大多犀利。因為并不是科班出身,所以他也會“自嘲”自己的普通話水平,但擁有行業中少有的經濟學博士學歷,讓馬紅漫在財經節目上的優勢更為凸顯,那就是專業。
在其他主持人努力嘗試跟上那些企業大佬、專家思路的時候,馬紅漫卻可以做到“平等對話”、“反駁提問”,履行一個記者質疑的本職工作。
正因為專業素養過硬,馬紅漫才可以挖到不少別人挖不到的“料”,和采訪嘉賓進入更深層次的交鋒,為觀眾帶來了多部諸如《頭腦風暴》、《醇享人生》這樣相膾炙人口的節目。
“股災讓我看到了人性”
正因為很了解自己的優勢、劣勢,馬紅漫明白自己是什么樣的人、應該走怎樣的路。
馬紅漫尤其推崇“比較優勢理論”,他認為一個人要找到自己比別人相對好的優勢,然后將此無限放大,才能成為人生贏家。
“我最大的優勢就是能說點,劣勢是長得丑;但也不是說只要‘能說‘就行,郭德綱也能說,但是他說不了財經。此外你還要在能說的基礎上要迎合別人,知道大家想聽什么。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比較優勢,其實就是在做一個評估。它本質上是一個貿易邏輯,但實際上我覺得是人生競爭的哲學。”
馬紅漫充分認識自己的個性,他還開玩笑說,如果當時心疼一萬元違約金而前往銀行工作的話,現在可能已經是中高層領導了,“很難想象(如果那樣選擇后)現在會怎樣,說不定已經犯了什么經濟錯誤、被抓進去了呢?真的很難想象。”
帶有些許不安分的干勁,謙虛中又有些微妙的自信,馬紅漫說自己骨子里就該是一個媒體人。
或許正是這種對自我的深刻認識,讓馬紅漫對人性異常敏感,總能抓住故事中的亮點,將之抽絲剝繭、把故事最真實的一面攤開在觀眾面前。
“最近一年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股災這期節目,所有投資人都感覺痛徹心肺。當時我們策劃節目,要以什么角度來講怎么去剖析這個股災,一方面要解決所謂股災的原因、病癥,怎么解決傳統的思路,另外一方面還要展示出人性的一面。”
馬紅漫找到了一個典型故事,彼時參加“第一財經股評大賽”的一個資深老股民,就在這場“腥風血雨”的豪賭中,輸得血本無歸。
“這個老股民在國內開始有證券市場的時候就開始了炒股生涯,但他在我們那一期的節目當中都落淚了,他說我這一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炒股。跟幾年他參加散戶頭大賽時候那種神采飛揚完全不一樣,其實他是用一種血淋淋的狀況告誡我們,投資其實永遠是有風險的。”馬紅漫不由感慨。
正如馬紅漫觀察的一樣,所有散戶都知道一個規律:漲了都會跌,跌了都會漲。但真正臨近深淵邊緣的一刻,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選擇了縱身而下。
“說白了,最終的就演變成你去對抗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或者說是跟自己做PK,這是最難的一件事情,我覺得這就是財經里面反映出人性的東西。”
誠如他所說,最難的是如何去克服貪婪和恐懼兩種欲望,如何看透對暴富的執拗追求、在別人狂熱的時候尋回理性。
“大佬也是普通人”
在媒體行業待得越久,和所謂“大佬”們接觸得越多,馬紅漫越發體看見了真實的“自我”。
年輕時對這些知名企業家、經濟學家們崇拜仰視的心理消失殆盡,或許是媒體人的職業天性使然,或許是已到不惑之年,馬紅漫在這些人身上看到的已經不再是純粹的光芒,更多是他們身上獨特的個性。
“比如宗慶后(杭州娃哈哈集團董事長)是一個特別樸實的人,你在采訪中問他一個問題,他就很平實地回答,沒有任何的花絮、任何出彩的詞語和案例。但他骨子里就堅持一件事情,他覺得把水這件事情做到最大就可以了。”
再比如潘石屹(SOHO中國董事長),馬紅漫形容他是一個“非常土的人”、“頭發也快掉光了”,“他的口音很重,說話結巴也蠻厲害。特別一著急,就開始不斷地結巴,真的是蠻土的”。
但是拋開外表這些,馬紅漫覺得他也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50多歲的潘石屹還會特地遠赴歐洲參加一場全程的跑馬拉松。“我是堅持不下來的。但是(潘石屹)50多歲的人了卻堅持不斷地跑馬拉松。”,毅力非常人所有。
就連最近遭熱議的陳光標(知名慈善人士),馬紅漫也看到了他鮮為人知的一面。
在曾紅極一時的冰桶挑戰事件,陳光標被媒體爆出作假。陳光標聲稱自己在冰桶中泡了30分鐘、創下吉尼斯世界紀錄,但實際情況是在冰桶之上附著著薄冰、而在桶內確是熱水。
馬紅漫問陳光標,你這樣的謊言被公眾揭穿,內心沒有一點點的不安嗎?陳光標的回答是沒有,他的目的是善的,因為他的這樣一個舉動,然后讓冰桶戰結束了。
“陳光標回答我說,‘你們每個人往自己腦袋上到一桶水,浪費多少水對不對?如果你有本事的話,你倒一桶馬桶里面的水也算啊。我是善意的事情,所以我都可以去做’。這個人非常有意思。”
在逐步接觸中,馬紅漫發現每個成功人士都有自己的特點,但是唯一的共性是都“挺不容易的”。
“大家更多的是看到財富階層成功的一面、輝煌的一面,其實他背后的辛苦很多人不知道,有時候真的是人生路徑的一個抉擇,既不要羨慕他們,也不要咒罵他人。”
馬紅漫對自己目前的生活狀態還算滿意,說自己不會刻意去追求那些成功人士的生活狀態。
“我自己理想當中的生活狀態,就是能夠比較全面客觀的看這個經濟世界,能把我們的觀點表達出來,其實聽起來有點平,但是大概也就這樣的狀況。因為中國號稱上億的投資者,絕大多對經濟世界都不是真正的了解,我也不敢說自己真正了解,但是我會提供給大家一個學經濟出身、做了十幾年傳媒的人,一個不同的視角,我覺得這個還是蠻重要的。”這是馬紅漫給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