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湖畔有兩棵樹，一棵粗如熊腰，一棵細若手臂。給湖底清理淤泥時，它們被鋸掉了。人

馬離去，岸上就多了兩根樹樁。

冬天過去，春天來臨，湖邊的樹開始抽芽，沒多久，已是滿湖春色。

也許是災難過于深重，也許這本身就是一種滅頂之災，總之，對岸邊的熱鬧，兩根樹樁沒有一絲

的回應。游人都以為它們是兩根死了的樹樁，園林處的人也都認為它們活不了。

一天，來了個花木工人，要挖掉它們重新植樹。這時一個散步的老人走過來，說，大的不敢保證，

小的一定會活。花木工人看了看樹樁，沒有動，收起工具走了。

就在夏天將要到來時，小樹樁果如老人所言，拱出一粒嫩芽。它立在截面的邊沿，如滿臉怒氣的

壯士，粗粗的，紫紫的，顯得非常孔武有力。那根大的，也拱出了嫩綠的芽，它們密密地圍成一圈，

就像一個綠色的圓。

花木工人開始澆水，開始加固圍欄，他希望它們重新長成大樹。

一年過去了，小樹樁上嫩芽長成手指粗的枝條，大樹樁上的嫩芽長成了一叢灌木。花木工人很希

望大樹樁上的嫩芽也長出粗壯的枝條來，他砍去多余的枝條，留下最有希望的一枝，可是，一點都沒

用。你掰去多余的枝條，它又會長出來。你今年掰，它明年長，你明年掰，它后年長。你有意留下的

那一枝，則永遠不長，它總是在一尺高左右的時候就枯萎，你第二年再留，它依然枯萎。

就在花木工人打算把它捆扎起來，僅露一根枝條的時候，那位散步的老人經過這兒，說，沒有用，

它太老了。果然，三年后，這根拱過多次芽的大樹樁在最后一根枝條枯萎后，悄無聲息地死了。

有一天，散步的老人又來這兒，園林工人遇見了他，很想解開心中的迷惑。老人說，樹和人一樣，

凡是早年受挫的人都是幸運的，他們還有從頭做起的時間，可以鼓起勇氣，不憂不懼地學一門東西，

最后成為有用之材。到了四五十歲才災禍臨頭，就真正可憐了，他已沒有從頭做起的時間和精力。

現在，那棵小樹樁已變成一棵亭亭玉立的大樹。前不久，我帶孩子到公園去玩，他試著去抱，已

經抱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