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翻清人著作，一段描述映入眼簾：“夜臥土床，多蚤，尤苦蟞，虱大于瓜子，多至可掬，一土床藏可數升，移衿稠臥地上，則從屋椽間自墜下，如雨雹密灑，歷歷有聲。一為所嘬，則泡高起半寸，搔爬急，則痕破血流，一、二日內身無完膚。”讀得我頭皮發麻。恐作者有夸大其詞，又翻找其它同類同時代著述查證，在享有“同類著作中最好的一種”稱譽的《辛卯侍行記》中也找到：“連日……入夜蜰蟲猬集，不得安眠。” 上述文字中，“蜰”、“蚤”、“蟞”、“虱”，都特指一種寄生蟲——臭蟲。如我一般的年齡的人,想必都會有當年撲殺臭蟲的記憶。 想起一則往事：1980年代初，我還在省城一家大醫院工作，科室里有位從鄉下衛生院來的進修醫生，睡覺有張口呼吸的習慣，某日早晨上班后對我們講，昨夜睡覺時有臭蟲掉入口中，眾皆大笑。從此我知道了臭蟲襲人有“空降”的本領。所以，當我讀到臭蟲“從屋椽間自墜下，如雨雹密灑，歷歷有聲。”才信而有悚。 近些年，除了在鄉間貓狗身上能見到跳蚤外，虱子、臭蟲已很少見了。去年秋天，我和幾位朋友沿長城考察，常會借住在鄉間農民家，長城沿線的農民生活在今天也還是很貧苦的，家里的衛生狀況往往也很差，但是我們大家事后卻誰也沒發現身上有虱子，真是令人費解。 前不久，看新聞有英國某學校眾學生長了虱子的報道。我曾開玩笑說：或許是今天的中國人吃的有毒食品太多，那虱子都被毒死了也未可知。 在形形色色的昆蟲都能成為寵物被飼養的現今，沒準有時尚人士會在身上養些虱子？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最時髦的問候語是：“請問，您要養一對雙眼皮的虱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