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二層樓的老式房子，普通的鐵柵欄門前，七八個青年男女騎著自行車，匆匆離去，各奔東西。最前面這個男青年名叫陳瓊。

幾乎每一個新進慧聰的員工，在他們上的第一堂培訓課上，都會看到這樣一張照片：照片背景是一棟二層樓的老式房子，一到晚上就會關上的鐵柵欄門前，有七八個青年男女騎著老式的自行車，匆匆離開，各奔東西。

照片略有些發黃，已經找不到拍攝者，甚至，照片上的大部分人物也都不知下落。它拍攝于1992年，距今已經足有20年。20年前，這也只是一張再平常不過的照片，但是，小樓、自行車、年輕人，這幾個關健詞卻標記了創業時的情景。當時沒有人能夠預料到，這家在中關村再普通不過的企業，這家只有24名員工的小作坊式的企業，這家致力于許多人眼里并不入流的“街頭小廣告”的企業，幾年后會在中國商情資訊服務市場上叱咤風云，成為中國最早上市的信息類公司，也是中國B2B行業排名靠前的公司，員工總數將達到3000多人的規模。

這家企業的名字叫著慧聰網。

當這張照片拍攝的時候，互聯網還沒有起步，“在中國所有做互聯網的公司里，我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但我是最老的。”慧聰創始人郭凡生曾經這樣表示。當時，瀛海威、8848、新浪、搜狐的創始人還在美國讀書，電商教父馬云也還在杭州兢兢業業地當他的英語教師。那時候的馬云絕想不到事隔7年后會創立阿里巴巴，并一躍成為中國電子商務的領軍企業，當然，他也絕想不到自己會成為早他7年成立的慧聰最大的對手。

顯然，馬云也曾經看到過這張照片，在與慧聰多年的爭斗中，有一次在聲明中他這樣取笑慧聰：“現在已經過了騎著自行車滿大街兜售商情的時代”。這句話很刺傷郭凡生，但也很能表明阿里領導人的心胸其實并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寬廣。畢竟，那是一個上市企業的創業史，是一個值得中國電子商務后輩們尊敬的企業的歷史。

時光倒回到1992年，當時的北京還被稱為“自行車王國”，幾乎每一個家庭都會有一輛甚至幾輛，是北京人最基本的代步工具，尤其是早晚上下班高峰時間，大街小巷必定自行車如潮水。

也就是在這一年前后，中國特別流行一個詞匯：下海。受鄧小平南巡講話的影響，大批政府職員離職經商。《中華工商時報》的數據說當年至少有10萬黨政干部下海，其中的驕驕者后來被稱為“92派”，比如萬通集團的馮侖和潘石屹、當當網的李國慶(微博)、云南紅酒的武克綱等等，而郭凡生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我們下海的目的不僅僅是賺錢，更是想要在某個領域成就一番事業。”郭凡生表示。

也就在這一年的10月18日，在中關村高梁路斜街那并不寬闊的馬路邊，悄悄誕生了一家企業，它的名字叫著北京慧聰公關信息咨詢有限公司。創始人郭凡生是內蒙人，性格豪爽，說話直率，個子并不高，戴一幅眼鏡，很書生味，但偏偏臉膛黑黝黝的，用他自己的話說：黑，一是因為當兵，二就是公司創業時天天騎自行車找客戶時曬的。

郭凡生，上過山，下過鄉，當過兵，1982年大學畢業后在內蒙古建委研究室、中國體制改革研究所工作，多年研究經濟學與改革理論，提出了知識經濟、勞動制股份等思想，但幾年國企的工作經歷卻徹底打破了他的改革夢想。于是他決定創業，希望通過自己的親手運營將理論研究轉化成實際運作。

慧聰網就這樣誕生了。郭凡生出資7.4萬元，這是他多年辛苦掙來的工資。

公司是成立了，但剛來北京的郭凡生卻幾無人脈和資源，一切只能靠白手起家。善于觀察的他發現喧鬧嘈雜的中關村每天都在進行電腦用品的交易，但沒人對信息進行整理。于是，他帶領員工們騎著自行車，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將家電、計算機等經銷商的報價信息收集起來，進行分類加工處理，然后油印了一本《慧聰商情廣告》的小冊子，面向市場發行。當時的郭凡生并沒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就開了中國商情分類廣告的先河，并最終造就了現在的慧聰網。郭凡生也因此被稱為“中國分類廣告之父”。

然而，當時做商情信息傳播卻被大多數人認為不入流，或許連“投機倒把”都不如。你不生產東西，憑信息就想賺錢？慧聰的創業也因此十分艱難。郭凡生自己也要親自去跑銷售，他曾這樣描述他的一次銷售經歷：

有個宏淼電器，我去跟他們推銷《商情報價》，剛說了兩句，那個老總就把我轟走了，他不愿意理我。我又進去，他說我不想跟你談這個事，你出去吧。我坐在馬路牙子上，想怎么辦？我做總經理的都不行，怎么讓員工更有信心呢。我只好腆著臉又回去：“請你聽我把話講完，難道你作為老總都沒有能力聽我把話講完嗎?我幫你在報紙上做你的產品報價，如果有效果，下次你就給我錢;如果沒有就不做了。”這句話打動了他，廣告效果自然非常好。他就打電話到慧聰找姓郭的業務員，同事說我們沒有業務員姓郭，我們老總姓郭。他就哈哈大笑。從此他就成了我們非常忠誠的客戶。

創業非常艱苦，慧聰的員工們每天都要騎行數公里甚至數十公里，從中關村到前門大柵欄，一個個企業跑，一個個企業去說服。企業并不明白花錢做廣告的意義，往往費盡周折也是白忙活，但員工們年輕，心里裝滿了理想，苦中有樂。“那個時候，我從來不懷疑自己能不能掙到錢，我覺得自己肯定能掙到錢，而且掙到的錢不會少。”

苦，但是卻切中了市場需求，在競爭透明化的壓力之下，越來越多的商家接受了商情的方式，慧聰很快就成為中關村最大的商情信息提供商，郭凡生也輕松掙到了第一桶金，一年收入超過100萬。學者郭凡生就這樣成了商人，到現在全國有數百萬人靠著慧聰商情雜志做生意。

“創業家99%會在創業的路程中死掉，這是不可違背的規律。”郭凡生說。曾經在同一條街上出現的企業大部分早已銷聲匿跡，只有一家叫“無名居”的飯館和慧聰活了下來，這令郭凡生非常自豪。